汉子的手猛地顿了顿,一滴热水落在脚背上,烫得他直咧嘴,眼里却笑出了泪。
半个月后,竹筏在河滩上成型了。十三根楠竹并排扎着,竹节处缠着三股粗麻绳,筏面铺着镂空的竹板,既能透气又不硌脚。狗剩在筏尾绑了个竹制的舵,说是照春杏寄来的画册上画的。村里人都来看热闹,王婆特意蒸了红糖馒头,说要给开航的人讨个彩头。
试航那天,陈砚和狗剩爹坐在筏子前头,狗剩掌着舵,竹篙一点,筏子竟真的顺顺当当滑了出去。两岸的芦苇往后退,水鸟惊得扑棱棱飞,狗剩的喊叫声惊起一串涟漪,在河面上荡开老远。
“快看,真能走!”岸上有人扯着嗓子喊。
陈砚回头,看见王婆正踮着脚往河里扔馒头,说是给河神的;几个妇女举着刚编好的竹篮,等着筏子回来装货。他突然觉得,这筏子载的不只是竹器,还有村里人憋了大半辈子的盼头。
到了镇上码头,果然有人等着。是之前买过春杏竹席的布庄老板,一看到筏子就拍着大腿:“这主意绝了!以后我订的货就走水路,运费给你们多加两成!”
狗剩爹拄着拐杖下筏子,脚刚沾地就直挺挺地站着,没晃一下。他看着围过来看热闹的人,突然扯开嗓子喊:“俺们村的竹器,坐着竹筏来的!结实!”
回程时筏子上堆满了布庄的货,压得竹筏往下沉了寸许,却走得更稳了。陈砚坐在筏尾,看着狗剩爹用手摸着冰凉的河水,突然想起爷爷竹篾册里的一句话:“竹性至坚,因有节;水性至柔,因无骨。刚柔相济,方可行远。”
竹筏的生意渐渐红火起来,陈砚又编了两艘,雇了村里的几个后生轮流撑船。水路比陆路快了近一半,运费也省了不少,守义竹艺坊的名声传到了邻县,订单像雪片似的飞来。陈砚在竹艺坊旁盖了间新屋,把城里的爹娘接了回来,母亲看着满院子的竹器,笑得合不拢嘴,说这比在城里住得舒坦。
入冬前,春杏回来了。她比走时高了半个头,穿着件月白色的学生装,手里提着个藤箱,里面装着画具和新学的竹艺图谱。一进竹艺坊就直奔后院,看着那片新竹眼里直放光:“俺在城里学了竹雕,能在竹片上刻花了,咱们可以做更精细的东西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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