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娘的……”他仰头灌下一口酒,喉结滚动间扯动伤口,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酒液顺着胡须滴落,在皮甲上洇开一行深色痕迹。
“老子横行半生,竟在个破庙前栽了跟头!”
帐外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,皮靴踩在泥土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偶尔有战马喷鼻的动静,混着远处村落隐约的犬吠。
这本该是纵兵劫掠的好时机,然而他却畏缩了,总觉得有诈。
坎大刀“砰”地砸下酒碗,眼底闪过一丝不甘。
若在往日,他早带人冲进那些富户宅院,抢钱抢粮抢女人。
可如今,他摸了摸脖子上的伤,那股灼痛仿佛还在。
“将军。”亲兵小心翼翼掀开帐帘,“探子回来了,说青州一些县城内……”
“说什么?”坎大刀眯起眼。
亲兵咽了口唾沫:“每隔几个县城,就有一座山神庙,百姓晨昏跪拜。还有人说……
说青州州牧上月强征庙田,第二天就暴毙在书房,七窍流血……”
酒碗从手中滑落,砸在地上碎成几片。
坎大刀额角渗出冷汗,凉州那日的金光仿佛又在眼前闪现。他猛地站起身,铜甲碰撞声惊得亲兵倒退两步。
“传令下去!“他声音沙哑,”全军不得扰民!违者,斩!”
…
同一时刻,军营角落的灰帐篷内。
凌贤正对着铜镜整理衣冠。镜中映出一张儒雅清瘦的脸,眉间常年紧锁的皱纹今日舒展了些。
他脱下威武军的灰色皮氅,换上一件素青长衫。
腰间玉带上悬着的威武军令牌被轻轻摘下,搁在案头。
帐外有暗影浮动。
“军师好雅兴。”蒋大山的身影从灯影暗处浮现,粗布衣裳上还沾着夜露。
他弟弟蒋乐蹲在帐顶横梁上,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,刀刃在指尖翻飞如蝶。
凌贤手上一顿,随即继续系紧腰间束带:“两位深夜造访,是要取我项上人头?”
“军师说笑了。”蒋大山咧开嘴,露出白森森的牙齿,“咱们是来给您指条明路的。”
凌贤望向帐外,那里本该有巡逻的哨兵,此刻却静得出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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