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子轩内,沉水香袅袅,驱不散空气里的沉闷暑气。
窗外蝉鸣聒噪,更衬得室内一片冰封般的寂静。
长庚垂手肃立:“爷,张通判家那位小姐,最近动作频频。
张家上月遭了事
——一笔亏空被御史盯上,前程堪忧,家底掏了大半。
张小姐如今……倒瞧上杨家那位‘高枝’了。”语带三分鄙夷,七分讥诮。。
顾云舟眉梢微挑,笔下未停。
长庚继续道:“张小姐通过杨子臣一个同窗,已‘偶遇’了他两次。
一次在书铺‘论诗’,一次在茶寮‘请教文章’。
她扮作知音才女,把杨子臣那几篇酸文夸得天上有地下无……
那杨子臣,秋闱在即本就心浮气躁,被捧得早不知姓甚名谁了。”
顾云舟指尖一顿:“捧杀?小家子气。”
他放下笔,指尖轻叩桌面,“去,寻个机灵的,给张小姐递个‘贴心’消息:
就说杨公子书房枕下,珍藏着顾二小姐的‘定情’诗笺。
让她……设法一观。”
长庚眼中厉光一闪:“是!”
这是借刀杀人,更是火上浇油。
以张小姐急于上位的性子,听到杨子臣珍藏着“未婚妻”的旧物,必定妒火中烧,动作只会更加急切且不顾后果。
而只要她动手去“找”,顾云舟就有的是办法让“证据”出现在杨父或杨子臣面前。
“金陵那边如何?”顾云舟淡淡问。
提到正事,长庚立刻挺直背脊:“回爷,新设的‘恒昌号’绸缎庄已站稳脚跟。
我们按爷的吩咐,专做江南新式花样,又打通了本地几大绣坊的关节,抢了苏家不少生意。
苏家那位老太爷气得砸了杯子,听说正想法子压价挤兑我们。”
顾云舟唇角染上真实的愉悦:“压价?苏家库房里那些过时沉货,压得动吗?
通知下去,恒昌号所有新料子,按原定价再降一成!
就从顾家漕运来的新货里出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告诉王管事,苏家若敢动歪心思……那些旧账,我不介意翻出来给苏老太爷醒醒神。”
轻描淡写间,已是杀招暗藏。利用新货、成本优势和潜在的威慑力,苏家根本无力招架。
长庚心领神会:“是!还有漕运那头,按爷的吩咐,长兴已跟漕帮新任的三把头搭上线,码头泊位和沿途‘关照’都已谈妥,以后我们的标船,出入金陵码头,畅通无阻。”
“很好。”顾云舟颔首,目光投向窗外竹影,仿佛已看到金陵更广阔的天地。
退亲,只是扫清障碍的一小步;金陵,才是他野心的棋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