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夕佯装失望,“嫔妾还以为能看见一盏亮闪闪的鱼灯呢。”
她歪着头笑说道,拽着萧绥的衣袖,耳垂上的明月珠跟着摇晃,招人目光。
萧绥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,“哪有什么鱼灯,那是旁人的,君子不夺人所好。”
元夕微微抬起雪白的下颚,笑盈盈地挽起了萧绥的手臂朝内寝走去。
至于明日后妃如何议论,圣上在十五这日不去凤仪宫,而是来了关雎宫,那是明日的事情了。
出乎元夕意料的是,第二日去凤仪宫请安,满宫嫔妃竟无一人议论昨日之事。
她看了看王皇后阴沉的眉眼,猜想众妃是怕触怒了王皇后。
最近宫中不太平,大家都谨小慎微了许多。连一向喜欢艳色的李婕妤都低调了不少,只穿了一件素色罗衫,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,不置一词。
众妃都为了宫里玉美人小产和掉发小人两桩大事,惶然不安,连容貌都憔悴了不少,却见元夕依旧轻松闲适,远山眉淡扫入鬓,不画而翠,衬得肌肤如雪,更添几分清矜贵气,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。
王皇后坐下后,眸光在元夕的脸上停顿片刻,淡淡道:“元昭仪,这个月陛下已经去了你宫里七次,元昭仪独占圣驾,其他嫔妃难见天颜,岂非令六宫生出怨怼,招致祸乱?”
“陛下膝下犹虚,元昭仪若真心侍奉陛下,当时时劝诫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才是。”
元夕起身,盈盈道:“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。”
言罢,又转身面向众嫔妃,金步摇垂珠轻晃,映着她的芙蓉面,杏眼一扬,绛唇微启,笑意寡淡,不达眼底,“诸位妹妹会有怨怼吗?”
众妃纷纷起身,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,嘴上都道,“嫔妾/妾身不敢有怨怼之心。”
元夕眼波流转,回了王皇后的话,“娘娘且宽心,后宫诸位姐妹皆是谦退自抑,贤良大度之人,必不会心生怨怼,致使后宫不宁。”
王皇后看着一个个低眉顺眼,恭谨谦卑的嫔妃,喉咙间溢出一抹冷笑,心中暗骂一句,一群不成器的东西,就这样屈服于元氏的威压之下了!
从前的李美人呢,一贯喜欢呛声,现在做了婕妤反而变成鹌鹑了,心气儿都被磨没了,真是令她失望!
王皇后只感觉到了孤掌难鸣,心中郁气横生,看着一个个娇花一般的宫妃,恨不得自己有其中任何一人的姣好容颜,也不会失败至此了。
李婕妤微微抬眸,看着光影落在大殿中,一袭梅红色宫装,广袖垂落的女子,她额间一点金箔梅花花钿,更显得其富贵逼人,雍容端丽,李婕妤不禁恍惚地想着,如今的元氏比六年前更美丽动人,也更像是一位宠妃了。
纵使满宫珠翠环绕,亦无人能夺得她半分风华。
从前的昭美人一贯爱穿素色衣衫,却不曾想,她并非不适合艳丽的衣裳,只是在位卑之时,低调而不张扬罢了。
如今的她已经是九嫔之首,是万般恩宠皆系一身的昭仪娘娘,自不必再像从前那样低调行事。
王皇后无意识地掐紧了手心,眼中寒芒一闪而过,深深吸了一口气,扬起虚假的笑容,道:“众妃能谨记女德,不争不妒,本宫甚是欣慰。”
景淑妃看着王皇后眼角皱纹里都浸着阴霾之色,端起茶碗悠悠地啜了一口茶。
依她看,这元昭仪倒是有趣,能把王姝这老妇气昏了头,留她在宫中,倒是常常能看一出好戏。